潇二

一发完结，高虐注意。

但是我莫名自己很喜欢（打死我吧我不怕

五、报复

在周泽楷看来，苏沐橙像是一本书，内容既简单又深奥。有时候他觉得她是一张白纸，一笔一画都看得分明，就算是长着一张倾国倾城的脸有着一双蛊惑人心的眼，却依旧带着少女般的娇憨与纯真。有时他又觉得苏沐橙很复杂，她的脸上有时会有着极为深沉的表情，让人看不透她在想什么。苏沐橙就是这样一本书，仿佛眼前隔着一层雾，他看得透又看不透，有时他想翻快一些，好立刻看到最后一页，却又怕漏掉中间精彩的部分。于是他只能耐着性子，一步步走近她，看懂她，然后彻彻底底地得到她。

但是苏沐橙却总是在他觉得最靠近的时候离他又远了一些。周泽楷不喜欢苏沐橙脸上露出他看不透的表情，比如今日她看着那条项链时，露出的不止是喜欢，还有一些别的东西，这种东西似乎在苏沐橙谈起那串手钏时也出现过，周泽楷不喜欢这种不受控制的感觉。

他喜欢把他在乎的东西，比如权力、比如财富、比如别人的命、比如苏沐橙都牢牢控在手里。这是沉默寡言的他内心强烈的占有欲，也是他能年纪轻轻就坐稳眼下这个位置的根本。

今晚的苏沐橙让周泽楷有些看不透。她嫩藕般的手臂轻轻地环上他的脖子，腰肢如水草般纤细柔软，一双眼睛如同深邃的湖水蕴含着无限柔情。她主动亲吻他，灵活的小舌头游鱼般滑进他的嘴里，直吻到两人都有些透不过气。苏沐橙从不曾这样主动过，她曾经试着在他面前把自己的旗袍下摆撩起一些，但是那时她的手指尖都在颤抖，脸和脖子都红得像要滴出血，人害羞得几乎要哭出来，整个过程中都不敢看周泽楷一眼——哪里像现在，就那样用一双汪着水的眼睛直直盯着他，身体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愈发诱人，她的脸颊绯红，手指却是冰凉，一点点在他身上游走，却是带起一片燎原的火热。

“怎么了？”周泽楷声音已经有些沙哑，他一只手扶在她的腰侧，一只手刮着她耳后的敏感处，对她今天从未有过的热情表示了疑问。

“不喜欢么？”苏沐橙的声音细细软软地好像含了一团棉花，她修长的双腿紧紧缠着他的腰，手指也不安分地到处蹭着。

“喜欢。”周泽楷在她的脖子上留下了一个个吻痕，不再探究。

他当然喜欢这样的苏沐橙，这样送上门的万种风情，他自然会好好消受。

只不过，他却忘了，最难消受美人恩。

苏沐橙轻轻呻吟了一声，将自己的腿缠得更紧了一些。

牌局上的女人总是会谈论自己的男人，有时那些已婚的太太们总是嬉笑着说起床笫之事，那时她记得不知道是秦太太还是钟太太也悄悄拉着她询问，那掩着脸都盖不住的探寻眼神让她厌恶不已。

“沐橙啊，我告诉你，女人的腿越有力，男人就越快乐……”

苏沐橙已经忘记是谁偷偷拉着她说了这句话，她当时看不惯这些太太们窃窃私语，听不惯她们言语不堪，但是不知怎么的她却记住了这句话。尽管苏沐橙也知道以色事他人，能得几时好，不过她并不需要天长地久，她只要在某一段时间里牢牢抓住周泽楷，就足够了。

本就是无爱承欢，那以色侍人又有何妨？

苏沐橙这样想着，心下却是茫然无措，她小巧的下巴轻轻搭在周泽楷肩上，然后她吻上了他的唇，蜻蜓点水般的吻。

她慢慢加深了这个吻，感受着那人的回应，苏沐橙忽然很想流泪。

她带着近乎虔诚的神情闭上了眼睛，摩挲着那人的脸颊，继续着这个好似诀别的吻。

第二天的结果是苏沐橙几乎爬不起来，她并着腿用奇怪的姿势走到客厅，看见周泽楷已经坐在那吃早餐，一副没事人的样子。周泽楷深深看了她一眼，看见她的走路姿势，露出一个古怪的表情，像是想笑又不敢笑，他低下头去，似模似样地端起一杯咖啡，却是还没喝下就喷了出来。

在佣人有些惊慌地递上绢子还叫着“打水”的时候，周泽楷自己摆了摆手，笑着说了句“没事”，惹得佣人一阵惊疑——周先生今天心情好像特别好啊。

苏沐橙也不曾见过周泽楷如此失态的样子，绝大部分时候他都没什么表情，有也不过是含着微笑看着她，她有时觉得这个人的心真是深沉如海，坚硬如铁，心思竟能藏的那么深。而此刻周泽楷的样子却让她想起了邻家少年，他竟也会有如此生活气息的一面。苏沐橙磨磨蹭蹭地坐在他身边，有些不好意思地偏过头，嘴里嘟囔了一句：“有什么好笑的……”

周泽楷瞧了她半天，伸出手去揉了揉她的头发，然后似乎又想起了苏沐橙刚刚走路的样子，背过身去，肩膀一抖一抖的，似乎还是忍不住。

苏沐橙本来也想跟着笑，却忽然停住了，她的目光有些眷恋地黏在周泽楷背上，心里忽然一痛，似乎被针刺了一下，伤口不深，却在汩汩地流着血，她忍不住走过去，从背后环住这个男人。

周泽楷握住她的手，回过身来，额头轻轻抵住了她的额头。

“这个男人是真爱我的。”苏沐橙心里长叹一声，好像是坚固的城堡忽然出现了一条裂缝。

“去拿项链。”周泽楷拍了拍她的背，已经拉着她走了出去。周泽楷今天的样子的确有些不一样，好像有些欣喜，有些激动，又像在期盼着什么。

愚园路77号。

苏沐橙靠着周泽楷，忽然希望这条路可以永远不要开到尽头。

店里还是那两个人，只是外国人的态度明显比之前热情了些，他笑着朝周泽楷点了点头，然后对着那个中国伙计招了招手。

中国伙计回头看了眼苏沐橙，便跑上楼去。

外国人朝着苏沐橙微笑了下，然后翻出了一个小盒子，缎面盒子小巧玲珑，他用他那怪调子说了句“百年好合”，将小盒子递给了周泽楷。

周泽楷露出了一丝尴尬的表情，脸上甚至浮起了可疑的红云，苏沐橙觉得今天周泽楷实在是有些奇怪，正打算开口问的时候，却愣住了——

眼前是一个巧夺天工的钻石戒指，一圈碎钻零星地点在那个不知道几克拉的钻石周围，钻石每一个切割面都闪闪发亮，精致地好像天上的星星。

周泽楷捧着那个小盒子，神情认真：“嫁给我。”

苏沐橙知道这是洋人喜欢的作派，求婚的时候不是三媒六聘几担聘礼，而是送上一个象征着永恒的钻石戒指，黄少天曾经还和苏沐橙说过“等我以后娶你一定要买一个最漂亮的戒指，给你一套最精致的婚纱”，苏沐橙看着眼前的戒指，一时间心头百感交集，再说不出一句话。

那个外国老人却以为她是被感动了，甚至还朝着他们吹了声口哨。

“这个男人是真爱我的。”苏沐橙觉得心中那座城堡上的裂缝忽然无限扩大，然后城堡轰然倒塌，化为飞灰。

苏沐橙忽然觉得冷，似乎全身都在发抖，耳边忽然传来一声吆喝：“先生小姐，您要的项链给您拿来了。”

苏沐橙心下一空，几乎是脱口而出：“周泽楷，快走。”她的心仿佛被人一下下大力揪着，脑子也无法思考，只是嘴巴已经不受控制。

耳边枪声响起，子弹破窗而入，几乎擦身而过。

周泽楷毕竟是见过大风浪的人，他的神色从不可置信变成了严肃，他立刻收紧了自己的风衣，飞快地窜了出去，几个起落，就已经跳上了车。

街角似乎也埋伏着几个人，几发子弹“砰砰”打在了车上。

苏沐橙眼睁睁看着那辆熟悉的车飞快地消失在自己的视野里，忽然腿一软，几乎要倒下去，她扶住了身边的楼梯，努力遏制住了自己痛哭一场的欲望。

她没有回头看任何人，而是以一种极为优雅美丽的姿态，慢慢走了出去。

她的嘴角甚至挂上了一丝笑容，她知道她的任务失败了，一败涂地，甚至还会连累一大群人，但是她忽然觉得很轻松，很欣喜，好像累极了的时候洗了一个热水澡，好像在漫天风雪里被那个叫周泽楷的男人拥在怀里。

“领头的姓杨，是个地下组织的小头目，一年前自己私下策划了这件事，交代的理由是给自己的兄弟报仇，其他的没问出什么，不过也没什么可问的。他手下都是些热血的年轻人，都没什么经验，也没什么价值。是他一年前找上苏沐橙，然后请她帮忙搭上您这边，理由是一年半以前抓住的那几个学生，里面有一个叫苏沐秋的，是苏沐橙的亲生哥哥。”江波涛完整而清晰地汇报着，他的神情没有丝毫变化，但是周泽楷听的时候，一双手却在颤抖。

这本是一双极稳定的手，百步穿杨，例不虚发。

“处理完了？”半晌周泽楷才问出一句。

“处理完了，没有漏网之鱼，”江波涛顿了顿，“苏沐橙小姐那边，您是否要亲自去看看？”

周泽楷起身。

江波涛微笑了下，做了个“请”的手势。

苏沐橙是一个人，没有和那群所谓的“同党”待在一起，她一直仰着头看着天花板，眼神很空洞，看不出任何想法，周泽楷进来的时候，她像平时那样柔柔笑了笑：“你来了啊。”

周泽楷心中叹息——这是一个周密的美人计，却不曾想美人临时变卦放走了他，他是付出了真情实意，而苏沐橙对他又是怎样的一种感情，是爱更多还是恨更多，或者已经复杂得只剩下感情本身？

周泽楷走近她，居高临下地看着苏沐橙，昨天晚上这个女人还在他身下婉转呻吟，今日却已经是预谋刺杀他的一员。苏沐橙的表情让他看不出任何东西，他这才发现自己从未好好了解过苏沐橙。

这件事已经闹得这样大，即使是周泽楷，也保不住她。

周泽楷心下钝痛，面上却不露半分，“还有话说么？”周泽楷语气很温柔，带着些诱骗的温柔。

苏沐橙向他招招手，示意他靠过来，她贴着他的耳朵，轻轻说道：“我喜欢的人，叫做黄少天。”

周泽楷瞳孔一缩，伸手抓起苏沐橙的手，五彩绳上的“天”字烫伤了他的眼睛，他另一只手捏住了苏沐橙的下巴，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苏沐橙不躲不惧，和他对视着，然后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我已经是必死之人了，周泽楷，我都知道的。”

好像杨柳轻轻拂过水面，剑拔弩张的气氛忽然就消失了，周泽楷的眼神变成了伤痛和无奈，他松开了手，转身离开，一向挺直的身影看着十分萧瑟。

忽然，他又回过身来，掏出一个小盒子放在她面前，他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你的戒指。”

苏沐橙伸手覆盖住自己的眼睛，泪水慢慢打湿了手掌。

如果这就是你的报复，那苏沐橙，你非但做到了，而且做得很好。

你放过我，却不放过你自己，你没有办法杀死我，却有办法让我活着的时候日日为你伤心痛苦。

苏沐橙，赢的人，终究是你。

周泽楷走出来的时候，表情是一如既往的冷峻，他随手扯下一张纸，写下了“七点半，南矿山，集体处决”，然后拿过公章盖了下去，却在签名的时候怎么也写不下“周泽楷”这三个本应该最顺手的三个字，苏沐橙的笑容一直在眼前明明灭灭，他的手一歪，折断了钢笔尖。

周泽楷握紧了拳头，对着江波涛沉声道：“你来处理。”

在一片黑暗的房间里，周泽楷坐在两人曾无数次缠绵的床上，他从柜子里翻出一包烟——苏沐橙留下的，其中一根甚至还沾着她的口红。周泽楷将烟点燃，黑暗中亮起了一丝火星，他深深吸了一口，想象着苏沐橙坐在这里抽烟的样子，眼中忽然就有了泪。

后记：

周泽楷势力的倒塌是在一年之后，周泽楷被刺杀一事导致汪伪政府的地下势力逐步被彻底清除。

刺杀周泽楷的人依旧是一群年轻人，这次没有什么美人计，只有一个在贵族晚宴上捕捉到了最凶险机会的男人，他在觥筹交错的会场上，趁着周泽楷落单的那几分钟，无声无息地开了一枪。

周泽楷倒下的时候，仍旧不太敢相信这件事。

眼前的男人目光冷静，面如寒霜，眉宇间还有着少年人的傲气，他并不是个合格的暗杀者，因为太过显眼了。但是开枪的人的确是他，他慢慢走向周泽楷，看着周泽楷胸口不断扩散的血花，露出了一个讥诮却悲凉的笑：“为了让你死的明白一点，我可以告诉你，我的名字，叫黄少天，”他又走近几步，“我只是为了沐橙，无关民族大义国仇家恨，我只是一个为了自己心爱女人做到这一步的男人，你记住这一点。”

周泽楷瞥见他左手腕上那个和苏沐橙一模一样的五彩手钏，低头咳嗽了几声，地毯上斑斑点点落了几丝血，他虽然已经无法再站起来，但是他仰起头看着黄少天的时候，眼睛里却是一副胜利者的姿态，他一字一顿，吐字缓慢而清晰：“苏沐橙，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

Fin

感谢阅读。

还是说一下吧，少天不是按照邝裕民为原型设计的，邝裕民这个角色有点软啊我不喜，少天其实还是很帅气啊虽然他最后已经悲催了，沐沐死之前其实基本上惦记着的是小周了。其实我只是私心想让故事更纠结一些😊

而且我觉得帅到最后的是小周，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什么的就是说沐沐从生到死都是他在掌控着的啊(ง •̀_•́)ง毕竟这文主周橙副黄沐嘛，黄沐就是遥远的初恋，毕竟这两个人并没有（肉体）关系，女人嘛，（做过）的男人当然印象比较深刻哈哈哈（别管我捂脸

爱情这种东西肯定有欲混杂在里面啊对吧对吧（对你个头，其实我这文我自己是写的很爽哒哇哈哈哈。不过我还是尽力把少天写的比较帅了，又温暖又重情，虽然他在周橙之中打酱油……

下一个坑写王橙乐有人要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