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二

说好的更新，还是选择先写自己最喜欢的坑（对手指。

第二章戳危城

第三章 池鱼

苏沐橙对着镜子看了半天自己也觉得很是满意，镜中的人儿穿着皮质的小靴子，辫子梳的高高的盘在脑后，整个人看上去十分精神。

苏沐橙没有忘记自己来上海的原因，她想着天下消息无非集中在两个地方，赌坊和妓院，哦，现在那应该被叫赌场和做歌舞厅。苏沐橙还没有独自一人去歌舞厅打探消息的勇气，于是她决定去赌场碰碰运气。苏沐橙曾经用了一个冬天和叶修学掷骰子的本事，叶修那人看上去懒懒散散的，对这些不太入流的事却总是很擅长，她还记得那个人一双骨节匀称的手里总是转着两颗骰子，随随便便一扔就是双六，他曾经靠这个赢了一整个村子小孩的压碎钱，然后带苏沐橙去镇里买冰糖葫芦。

想起往事，苏沐橙嘴角泛起一丝微笑，不过转而又变为担忧，看了周泽楷，她更清楚这个地方是不好待的，脑海中忽然又浮现出昨日那个少年讥诮又带着萧索的表情，“这里，是吃人的”。

苏沐橙不是没有去过赌场的，她曾经偷摸着跑去镇里的小赌场，看着一双双指甲里有污垢的手在脏兮兮的赌桌上推着牌，每个人脸上都是既期待又贪婪的表情，苏沐橙现在就在上海最大的赌场蓝溪阁，她进来的时候还以为自己到了什么高级的饭店。苏沐橙的到来并没有引起太多的注目，第一是她穿的是很普通的男装，第二此刻有两个人抓住了这里人全部的目光。“行运豹子”是对赌场运气极佳的人的称呼，每个人都想成为这样的人，但是他们都失败了，而此刻场中间那个个子高挑、有些痞气的青年就是这样随随便便地打开骰盅，赫然又是一个三个六。满场响起了抽气的声音，苏沐橙听到有人窃窃私语——

“这是第几次了？”

“不知道啊，丢了几把就是几把豹子！”

“怎么可能，出千了吧？”

“那也没人看出来啊，魏易春都没看出来。”

“那就是天生的幸运。”

苏沐橙目光也落在那个青年身上，其实这个人可以说是长相俊俏，只不过头发半长不短地遮了半张脸，但是他扔骰子的样子让她心念一动，那种手法、那种神态真是像极了叶修。苏沐橙正想着如何与这人谈上两句问问叶修的事，场子那边又是一声惊呼，只见一个中年男子气急败坏地跑出来，满头大汗，满脸通红，而他身后不远的地方站着个戴着眼镜、长相温和的青年，甚至可以说是少年，与中年男子的样子相比，他看上去不紧不慢：“牌九若是不会计算，还是不玩为好。”

那个有点痞气的青年撩了下自己的头发：“小弟你今天好像没我赢得多。”

长相温和的青年脸色变了变：“差不多了，走吧。”

苏沐橙不禁也起了好奇之心，这样一个豪华赌场，看样子竟是被两个赌技高超的人给硬吃了下来，而这样两个搅场子的人竟然也没有受到赌场的报复，这样看来也是一件奇事。她想了想，就在赌场一片叹息声中跟着那两人走了出去。

还没转过一条街，那个个子很高的青年就转过身：“我说小姐，你跟着我们有什么事吗？”

苏沐橙愣了愣，很快就笑起来：“我想向你们打听个人。”

对方却像没听见似的，自顾自地说起了自己的话：“我叫包荣兴，你可以叫我包子，那边那个是我小弟，叫罗辑，姑娘你一个人穿成这样……”话还没说完就被旁边的罗辑敲了一下。

苏沐橙却也没有说什么，倒是很友好地笑了笑：“我叫苏沐橙。”

“名字很厉害啊，”包荣兴上下打量了下苏沐橙，“长得也很厉害。”

看着对方认真的表情，苏沐橙也无语了一会，半晌才回到：“你掷骰子也很厉害。”

“是吧是吧，我可是和我们老大学的。”包荣兴一副很得意的样子。

苏沐橙心中一动：“你的老大，可是一个叫叶修的人？”

包荣兴露出一副很茫然的表情：“叶修，什么叶修？”

苏沐橙心中失望地叹息了一声：“你们两人在这样的地方如此招摇，不怕引来祸端吗？”

一直闷不做声的罗辑此时开口：“我们每次都是见好就收的，而且，”他扶了扶眼镜，“我们也没有出千，即使是帮派，要存活，也是要靠道理的。”

“那个，苏沐橙是吧，我觉得我们很有缘分，要不我们请你吃饭？”包荣兴已经完全自来熟的样子，脸上挂着友好的笑容。

苏沐橙想了想便答应了，她虽然没有问出什么，却隐隐预感这两人和叶修一定是有些联系的。苏沐橙没想到的是这两人看上去赢了一大把钞票，却是转了好几转，才把她带到一个小巷子里的面摊上，摊子又小又破，苏沐橙心中本来都警铃大作，差点直接逃走，只不过看着包荣兴那一脸无辜纯良的表情，实在没法把他与坏人联系起来。

“这里的面你知道有多好吃吗，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东西，”说着他已经招呼起老板，“老板，六碗面，不，先五碗吧。”他朝着苏沐橙笑了笑：“我和小弟两碗是必须的，你一碗够不够？”

苏沐橙倒是不挑的人，只不过看着那有小脸盆似的面碗，心中还是惊了一下，她看着面前两人毫无形象呼哧呼哧的样子，挑起筷子也吃了起来。面条倒真的是韧性十足余香满口，苏沐橙也叹了一句“好吃。”

“嘿嘿。”包荣兴笑了两声，“我找的地方都是最好的。”

罗辑还是比较有眼力见的，他抱歉地朝苏沐橙笑了笑：“倒不是我们小气，只不过我们赢的钱都另有用处，不然也不用这么出风头了。”

苏沐橙露出一个理解的笑容，没有多问。

包荣兴却很是管不住，他腮帮子鼓鼓的：“我们的钱……要拿去保释我们老大……”

苏沐橙眉心一跳：“是因为犯事入狱了么？”

“才不是呢，”包荣兴一脸不平，“我们老大是被人陷害的。”

苏沐橙不是很了解这些，她想了想还是决定开口：“我总觉得你们说的老大和我是我一个认识的人，虽然没有任何依据，不过可以多告诉我一些他的事吗？其实我来到上海就是为了找人的。”

包荣兴与罗辑对看了一眼，还是罗辑开的口：“其实吧，我和他都没见过老大，我们都是兴欣的，那是个小组织，其实我们现在全体上下都在努力想办法把老大保释出来，我们只不过刚好来上海这边罢了。”

“那包子……”苏沐橙还不是很习惯这个外号，“说的学怎么掷骰子又是怎么回事。”

“这个说来也很简单啊，这个其实还是要自己练习的，只不过以前听过老大指点一下，还隔着个帘子没看见人长什么样。”包荣兴一脸淡定。

“你们说的兴欣，也是一个……一个……”苏沐橙想起来周泽楷，大概也是待在这样的地方吧。

“上海这样的大帮小帮很多，现在最厉害的就轮回，以前是嘉世，不过嘉世被轮回铲了，”罗辑已经开口和她分析起来，“铲了就是被打散了，没了，现在轮回最大，我们今天去的那个赌场是另一个大帮蓝雨的，还有微草呼啸什么的，你若是呆上几天，随便问问许多人都是知道的。”

苏沐橙暗暗感慨这样一个大都市暗地里竟是这样纷争不断，她忽然想起了周泽楷，便随口问了一句：“那你们有没有听过周泽楷这个人？”
场面一下安静下来，连包荣兴都收敛了笑容，露出一个有些冷意的表情：“轮回的枪王，当然是听过。”

苏沐橙也没想到周泽楷竟如此出名，不过想到那天晚上那人看见周泽楷就直接挥刀自尽，也沉默了下来。

“周泽楷是轮回最好的一把枪，不过轮回，”罗辑也轻笑了一声，“是个很可怕的地方。”

“既然你们都说轮回是第一，那自然是很可怕。”苏沐橙掩饰住心中的情绪，埋头吃面。

“不是这样，”罗辑的表情有些严肃，“当年嘉世和轮回也算是铁杆，而轮回翻脸的速度简直是令人瞠目结舌，想来也是趁着嘉世没有防备，否则昔日第一大帮怎会一夜之间消失殆尽，周泽楷那天晚上也不知道杀了多少个，他也是因为那一次被方明华，也就是轮回的二当家拉起来的。”

这些事苏沐橙从未听到周泽楷提起过，想来或许是太过血腥残忍，苏沐橙没来由地觉得心里阵阵发疼，她印象中周泽楷一直是个干净单纯的少年，眼神清澈得像个孩子，她怎么也没法把那个一直对她温暖微笑的人和罗辑嘴里那个修罗般的杀手联系在一起。

越是这样想，她越觉得心疼，嘴里吃的是什么味道也没什么感觉了。

包荣兴也是一副很不以为然的样子，并没有察觉到苏沐橙的异常，而是一边吃着面一边说：“轮回这样子实在是太违背道义了，不像我们兴欣，伸张正义，其实有很多人都看不惯轮回，只不过不敢干嘛，最近倒是有个荒火盯着张益伟，实在痛快，我们就也去掺了一脚……”说到这里也是自觉失言，立刻闭嘴不提。

苏沐橙也不好再问，想想周泽楷忙碌而疲惫的样子，这段时间看样子的确是有事情发生，而自己也帮不上什么忙，反而在这里与似乎是敌对方的人交谈。不过苏沐橙也想了想，决定还是隐瞒下这件事，虽说是萍水相逢，也可以算是朋友，他们二人如此信任自己，也不好就这样把他们暴露出去——而且自己都能知道的事，周泽楷会没有方法打听到吗？想到此处，她倒是有些担心这二人的安危。

等到苏沐橙回到那个小屋的时候已经是下午，这是她来上海的第二天。

此时她把整个人都泡在水里，看着拉上帘子的窗户透出的一点微微的光，觉得整个人都有些恍惚。她觉得心情很复杂，下午与那两个赌中好手的会面，并没有给她带来实际的收获，但是想到包子嘴里所说的入狱的老大，就觉得心下有些不安，而上海帮派之间的斗争与纠葛也远远超出了她的意料，这里的世界比她所能想到的要广阔复杂得多，她无法想象和她同样生活在那个小地方的周泽楷，或许还有叶修是如何在这个地方活下来的。

周泽楷是个杀人的人。

但是不是这样做，他可能早就不知道在哪里被人杀，尸体都找不到。

她想起那个小地方，哪家要是有人去世总是大家一起奔丧悼念，仪式要摆上几天几夜，家人的哭声隔着好远都听得见，苏沐橙不是没有见过死亡，她很小的时候就经历过，只是她总是难以把这些事与自己亲近的人联系起来。

她掬起一捧水，水也有些凉了，她想着自己终究还是不要参与这些事为好，自己本来不过是来寻叶修，寻得寻不得皆看天意，她没有必要去纠结自己自小的玩伴手上沾了多少血，也不用管周泽楷与今日认识的那两个人之后会不会有纠葛——

“这终究都与我无关的。”苏沐橙喃喃念道，随手拿起挂在一边的浴巾，准备起身。

她拿到浴巾的时候，却发现她的衣服不见了——她分明是挂在一起的。

“小妞，你最好不要动。”她听到背后一个人带着调笑的声音，很粗，她从未听过的声音。

却不敢动作，只能匆匆披上浴巾遮住上半身，她的腿在已经有些冷的水里颤抖，心也慢慢冷了下来，她不敢回头去看。

一个悄无声息能进来的人并取走她衣服的人，必定不会好对付，何况她现在身上只有一件浴巾。

她紧紧闭上嘴，也不回头看。

“我就说了女人光着身子的时候最听话，你说对不对？”这是个年轻些的声音。

苏沐橙心一沉，居然还不止一个人。

此时这两人身影一晃就到了苏沐橙面前，他们盯着苏沐橙看了半天，眼神就像看着肥肉的狗，苏沐橙几乎恶心得想吐。

“这女人很不错。”

“的确很不错，可以打九分。”

“周泽楷那小子眼光果然不错。”

苏沐橙只能紧紧抓住身上的浴巾，把自己裹得更紧一些，但是她还是能感觉到那令人恶心的目光一直在自己身上流连。

“昨晚上周泽楷逼死了我们大哥，今天我们来找他的女人，也算公平。”

苏沐橙好不容易才克制住自己：“我不是他的女人。”

“他说是那就是了。”

“本来我们兄弟想直接结果你，不过，”那人晃了晃手上的衣服，露出一个笑容，“现在觉得就这样杀了你好像有点可惜。”

苏沐橙心下叹息一声，也算是明白了为什么周泽楷叫她要万事小心，这种地方果然是你打我一枪，我立刻就要还你一刀的，自己这算不算是池鱼呢？

苏沐橙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这样对你们不会有任何好处，明天你们的尸体就会被扔进河里喂鱼，还带着一百个枪眼。”

“哟，你这算承认了么，就算是搏上性命，能让那小子也尝尝滋味，又有何妨？”

和这种亡命之徒，实在不宜多谈，苏沐橙手紧紧攀住浴桶，准备直接跳出去，她想着即使跳出窗外摔残了，也比在这等人凌辱要好上许多。

她从来没有这样迫切地希望周泽楷出现在她面前。

忽然，她发现那两人脸色变了，一人立刻抓住了她，她感觉到了冰冷的刀锋贴着自己喉管。

“周泽楷，你把枪放下，不然我立刻杀了这女人。”

他的语声刚落，子弹已到，苏沐橙看着那只握刀的手上迸出鲜血，那挟持她的人惨叫一声，已经捂着手滚到了一旁，而另一枪随之到来，子弹直接打进了胸膛，只是瞬间之事，那人就没了气息。

另一人见事情不对，一时红了眼睛，抄起手上的匕首直接向周泽楷冲了过去。

“周泽楷！”苏沐橙心情大起大落，此时一见立刻惊叫一声，匕首插进了周泽楷的小腹，他白色的衬衫上瞬间就一片鲜红。周泽楷却是丝毫不觉，身子一转，手腕一翻，已经将那人摔倒在地，手枪抵在他的脑门上。

苏沐橙心里一揪，以为周泽楷要开枪，下意识闭上了眼睛，枪声并未响起，苏沐橙只看见周泽楷朝着那人打了一拳，直接将人打昏了过去。苏沐橙没想到周泽楷的拳头也这么硬。此时周泽楷才捂住了自己的小腹，看了看自己的伤口，他朝着苏沐橙笑了一下：“抱歉，吓到你了。”

苏沐橙从冰凉的水中出来：“你怎么样？”

周泽楷看了看她，喉结上下动了动，有些局促：“衣服……”

苏沐橙脸也红了，她把浴巾又紧了紧，拾起自己落在地上的衣服：“你……”

“我出去。”周泽楷已经摇摇晃晃站起身，走了出去。

等苏沐橙穿好衣服出去的时候，周泽楷正拿着一瓶酒往伤口上倒，他紧紧咬着牙，额头上全是冷汗，却硬是一声都没有出。苏沐橙心狠狠揪起来，她飞快地跑过去：“我给你包扎，你不能这样。”

周泽楷抽了口气，才说道：“没事，习惯。”

这几个字让苏沐橙心疼了又疼，她在屋里翻找了半天，只找到几件布料柔软的衣服，想了想，就把衣服撕开。

“处理掉。”周泽楷起身将两个倒地不起的人抬起，直接扔出了窗户，然后看了眼目瞪口呆的苏沐橙，“习惯”。

又是习惯。

苏沐橙心中叹息，却也知道同情心这种东西此刻还是收着为好。

“周泽楷你都在想什么啊，你都不知道疼的吗？”苏沐橙就像回到了小时候，周泽楷还有些傻傻愣愣的，会一拳拳朝着墙壁打看看是墙比较硬还是他的拳头比较硬，叶修总是笑他，那时苏沐橙就会说这句话。

“你是关心我？”周泽楷眼神亮亮的，目光中的情意让她无法躲闪。

苏沐橙怎么会不知道周泽楷的心思，她一直都知道，只是一直装作不知道——他喜欢她，是打小一直就喜欢。

苏沐橙避开了那灼热的目光，垂下头去帮周泽楷包扎，周泽楷皮肤一直很好，细腻白皙的像女孩子一样，此刻虽然伤口不算太深，却是触目惊心，苏沐橙手指慢慢滑过他的皮肤，他觉得手有些发抖，脸也在发烧。

“好了，你注意不要碰水，等会回去记得敷药，我想你有药的。”苏沐橙起身，却被周泽楷整个拥进了怀里。

当那熟悉的气息萦绕着自己时，苏沐橙在知道自己与周泽楷的距离已经近的不能再近，那人的眼神里仿佛燃着一团火：“我不回去，”他的声音有些暧昧，却像是孩子在撒娇，带着些乡音里温温糯糯的味道，一时间竟让苏沐橙不忍心推开他，“我要你。”周泽楷的声音低下来，慢慢化成一个落在她耳边的吻。

苏沐橙觉得身子都软了。

方才经历过的惊吓已经让她有些心神不宁，而此时此刻她竟不知道该怎样回应。一年前，叶修离开的前夜，他们并肩躺在小山坡上，绿草柔软，满天的星子，苏沐橙从没有见过那么美的夜空，但是那时两人心中只有离别的愁苦。那时那个人的吻也是这样轻轻的，声音也是轻轻的，一双手轻轻的抚着她的身子，说的也是同样的话，“我要你。”

那时苏沐橙却是推开了叶修，她的眼神坚定：“现在不行，我想光明正大地嫁给你。”

叶修也没有强迫她，只是吻了吻她的额头，笑了笑：“那我就八抬大轿娶你进门，等我，我一定会回来。”

苏沐橙把这句话记在了心上，只是许久，那个人没有回来，也没有了消息。

此时此刻，另外一个少年也在她耳边这样说着，“我要你。”

然后他就得到了她。

因为略久没更这一章有点爆字数啊。

进展太快我选择狗带，具体的过程（这个没有）还有沐沐的心理下章再说吧。

来让我们恭喜小周……（我是蛇精病不要理我

不要问我包罗出来干嘛，自然是有用的……%&%*